【文风竞猜-02】☆
【关键字】夜色 距离 停电
深夜冰冷的空气光是吸进鼻腔里头就足以使整个人发起大大的寒颤。上条当麻又挨紧了颈子上的红色围巾，喀哒喀哒地快步走下了男子宿舍门口的阶梯。
就这样瞒着熟睡已久的茵蒂克丝和欧提努斯出了门，真的好吗？原本他是这么犹豫的，但当他下了楼，见到静静靠在宿舍楼下的白色牆边等他的那名恋人，便立刻抛下了这般思绪：“喂——让你久等了，一方通行！”
“……嘁、给我小声点。”见着他一脸藏不住喜悦地朝自己跑来，一方通行倒是对上条刻意使了个不愉快的神情。他们俩今天会面的时间出奇地特别晚，怕是只要出了太大的声音，就会吵到居住在宿舍里头的人们。
“那么，要去哪里好呢？有什么想法吗？”
“谁知道啊。”
“欸？原来你也没想过？！”
虽然见面是见面了，但两人其实也没有约定要去哪里，甚至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特别想过这件事，就连邀约也是在稍早才临时决定的。偶尔偶尔，他们会像这样毫无理由地製造独处的时间。是啊，也没有人规定和喜欢的人见面一定需要什么理由。
只要不特意走向小混混的聚集地，午夜的第七学区都是寂静得很。无论是店家还是电车，几乎都已经跟着学生的作息休止了去，仅剩下一些商店和寥寥几个路灯仍然是摇曳着不抢眼的柔和光芒。要不是他们还亮着，或许会有人以为这里遇上了停电也说不定。
上条牵起了一方通行细瘦的左手与他漫步在沉睡的城市之间，就连那把白色的现代化拐杖改造过后四只脚，都随着脚步发着细小的着地音，似乎又暗示了这里实际上是有多么安静。
像是响应着冬夜的寂静，今晚的星星很少，整片无云的夜空几乎只有一轮满月挂在上头——虽然以实际层面来说，是因为光害导致城市里见不着星星的。上条一面仰着头，随性地向身旁吐着缕缕白气的第一位搭上个话题：“如果能有星星就好了啊。”
“……你这种傢伙居然也有想要观星的一天？”
“什、一方通行你竟然在怀疑我是笨、……呜哇！”
没有好好看路只顾着讲话的后果，就是能让不幸体质完美地发挥，踩到了自己的白色鞋带，接着迈不出的步伐便害他凄凄惨惨地跌了一跤——这也就算了，现在上条当麻的手，可还紧紧地和一方通行十指交扣着呢。
那是突来地失足，属于健康少年体重的力劲往前一扯，并连同拽下了走在他身边的一方通行。不过，上条当麻毕竟还是经历过无以计数的杀戮地狱，他格外敏捷的身子在落下的间隙一个转身，空出来的左手稳稳地拥抱住保护恋人那单薄的躯体，让他跌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第一位的左手指节撞上了地面擦破纤细的肌肤。他吃痛地深深蹙起眉心，不过幸好是没什么大碍。可挨在他身下的上条当麻就不是如此了，他的右手还来不及收起来，就下意识地扯着恋人一起重重撞着路面——亦即，没有任何衣料保护的右手刚刚竟然是赤裸裸地磨着地板的，小碎石和缓缓渗出的血液交混在那不小的口子里头。
一方通行起身后低下了头，狠狠撇开脸、然后撂下重重咂嘴——听起来就是被这个意外给惹怒了，接着话里的语气仍然一如既往地不友不善。但实际上，其中的内容竟然着实不是什么气话：“喂，起来。……不准道歉，少给我露出那种白痴一样的表情。”
他知道黑髮的刺蝟头少年肯定会抢先着道歉。正如所料，此刻的上条当麻的脸上尽是充满着懊悔，要不是一方通行去制止，那傢伙肯定是会完全不顾着自己受的伤而深深自责的。
就像听话的孩子一样，上条这才重新站起来，并微微睁亮了眼睛看看他，无意间地便发现——对方覆着脸蛋的纯白浏海似乎是有意去掩住神情的。那雪色髮隙间露出的赤色目光并不是原先预料的气燄，而是闪动着意外柔和的光芒。
他似乎没有在生自己的气。
“听好了，在这边待着别动。”
“……我知道了。”上条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释然般地原本垂着的唇角都流露了笑意。
他想要他知道，从一开始就压根儿就没有搞砸的说法。一方通行拐了个弯，走进附近的便利超商。他一面浏览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的商品，一面心想，我老早就习惯这傢伙天生的不幸体质了。毕竟，再怎么说，那都是自己喜欢着、倾慕着的人，上条当麻的一部分啊。
比起生气，他更不希望那傢伙总是太过内疚于不幸，并且在谁的面前露出愧色，甚至试图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命运所赋予的一切责任。
这傢伙也真够不小心的，偏偏受伤的是自己也无法用能力替他修復的右手。一方通行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扔了一罐生理食盐水、一些可用药和敷料到购物篮里，然后顺便走到一旁的冰柜扫空整排最近喜欢的罐装咖啡。
在结帐之前他再次随性地看看店内，馀光便扫到了只再平凡不过的小玻璃罐，不起眼地摆在零食柜子的角落。一方通行通常是不会对这样的甜品有兴趣的，但今晚，那个瓶子却显得格外耀眼——就彷彿彻底引起了属于灵魂的注意力。于是，他意外地选择了回过头，多带走这样小东西前往收银台。
就算平常已经习惯受伤进医院，上条当麻也还是个普通的人类，破皮受伤还是会痛的。他刚才终于忍过飙下生理泪水和痛得叫出声音的冲动，让一方通行替自己冲洗完右手了。
“呜……”
“还没好，别动。”第一位从白色的塑料袋里头取出敷料。
虽然伤口还是隐隐刺痛着，但当他看着一方通行时——那整身纯淨的白便让上条彷彿见到无机质的天使，正细心地按着步骤替自己包扎，就一点也不感觉这痛楚嫌恶了。那是一种无以取代的安然流淌在心头，就算没有说出口，上条也已经被那藏掖在刻薄言语之下的，属于一方通行的心意给温暖了。或许，可以去哪里打从一开始就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珍惜他就在身边的这一刻。
“对了。”眼看着顶上黯然的天色似乎逐渐褪了黑，上条当麻突然间灵光一闪，他终于知道该带着恋人去什么地方了。
“我们去顶楼吧。”
花了一点时间，两人五脚终于到达顶楼，迎上天空流动的大气——没想到还是回到这趟旅途的原点，也就是这栋男子宿舍了。
上条当麻说，他想跟自己一起迎来新的一天。
“无聊透顶。”一方通行出声抱怨，可语气里竟然是带着一丝高兴的。他面向着辽阔却仍然未明的天空，从袋子里捞出一罐黑色饮料，俐落地打开拉环后啜饮了一口。上条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地上那个装得鼓鼓的不透明白色塑料袋，笑道：“别这么说嘛。对了，我也可以拿一罐吗？”
想当然尔，是成功地得到了对方的默许。上条当麻的左手往袋子里摸，却没有第一时间触着沁凉的金属罐子，而是刚刚的生理食盐水，接着他继续探索，是纱布的粗糙、药水瓶上头凹凸的刻度……再进一步往里头伸去，竟然抓到了个生疏的形状，便出于好奇地取出来看。
他手上的是里头装着满满的白色、黄色、蓝色、粉色小星星的玻璃罐子——宛如描绘梦境中那般银河的，金平糖。于是记忆在一瞬间倒带，他回想起了稍早自己所随口说的话。
如果，能有星星就好了啊……
“一方通行。”
“做什——”语言未落，那黑色的身影便抢先着向属于他的白色紧紧拥去，深深拢入温暖的怀中。那抹在恋人的拥抱之下变得柔和的白色身影静静地将纤瘦的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心想：没想到他发现了啊，那个金平糖。
这里，没有漫天熠熠闪烁着星点的璀璨繁华，只有夜晚的灰烬中无限沉郁的孤寂静默。黑与白合而为一的身影伫立于此，他们并不孤单——对上条当麻而言的那份光辉，对一方通行而言的那份光辉，是他潜藏于心的温柔，是他坚毅不断的勇气。
“我找到了哦，星星。”
“在说什么傻话啊，笨蛋。”找到星星的人，明明是我啊。
两人在逐渐天明之时紧紧依傍在一块，宛如这座城市、这颗星球、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彼此眼中无与伦比的耀眼。永恆不灭的星星，就在这里；无以取代的宝藏，正在彼此的手中。那正是即使遇着了灿烂的黎明也不会消失的，属于彼此的零等星。
——接着是再度四目相交，在迎来了破晓的这一刻归了零的是，距离。
